当韩剧都“好久不做”了，台剧还在大尺度谈性？
文｜未盈怎么样才能性福？这是台剧《爱爱内含光》的第一个镜头，谷歌的搜索跳转到了女主角暧暧的youtube频道“爱爱内含光”，她郑重其事地告诉观众——台湾有七成以上的人不性福，甚至有三成的人过着无性生活。“成年人如何纾解性欲”是一个很重要的议题，很多国产剧却避而不谈，仿佛成年人都在通过无性繁殖。但这部网飞热播的台剧却反其道而行之，大胆讨论成年人应该如何更性福，并从青年、中年、老年、同性伴侣四个不同视角出发，描述了做出来的爱情、师生恋中年夫妇的七年之痒、高智商赌徒和流氓头子的同性爱情，以及老年夫妇的无性生活。这些大尺度剧情背后反映的“只做爱不谈爱”现象，其实并不新鲜，甚至和很多影视剧的创意都撞车了，例如性喜剧《朋友也上床》《好想做一次》《不要见怪》等等。而同样是性爱题材，前阵子热度很高的韩剧《好久没做》则将性生活拍出了创意。一对好久不做爱的夫妻，为了钱财去敲诈出轨男女，并在这个荒唐之旅中反思自己的爱情，引起了很多观众的共鸣。有趣的是，在东亚人的性生活里，快餐式的做似乎已经成为过去式，更多的是经济低迷之下，被996压垮的人们，疲惫得连爱都没时间做，勉强自慰了事。人们性生活方式的转变，和社会环境及生活方式的转变息息相关，这种转变也被反映到相关的创作当中，与当下人们的精神世界暗合。老生常谈的“爱无能”如果用一句话来评价《爱爱内含光》，那就是形式很大胆、内核很保守。剧情围绕一个台湾家庭展开，其中詹子萱饰演的女主角邱暧职业是蜜蜡脱毛师，在Youtube上开了自己的频道“爱爱内含光”，专门讨论性话题，例如“女生应不应该自慰”、“男同撞号了应该怎么办”。她秉持着只做爱不谈爱的态度，和柯震东饰演的平克成为了一对好炮友，还定下了一系列规矩，只打炮不接吻、绝不过夜等等。邱暧的哥哥邱宥森就是那个撞号的男同，作为1的他和初恋男友撞号，只好被迫当0。过久了这种委屈自己的性生活，两人的爱情最终只能以争吵告终。之后邱宥森作为高智商的德扑玩家，每天都去小赌场打卡赢钱，因此和混混小经理阿岳相识相爱。两人不仅性向互补，天才忠犬和混混女王的性格也碰撞出了奇妙的CP火花。不过除了这条精彩的剧情线外，《爱爱内含光》的其他剧情线都显得较为平庸，有股子家长里短的乏味感。邱暧的姐姐邱葳和老公曾经是激情四射的师生恋情侣，结婚之后却步入了七年之痒。老公对她提不起性趣，她参加灵修性爱课程想修复感情，却适得其反，将老公越推越远。邱暧的父母也处于婚姻危机阶段，两人多年没有性生活，父亲疑似因为出轨离开了家庭，母亲只能在本土宗教里寻找安慰。这部剧里融入了很多非主流的性话题和大尺度的性画面，看似在挑战东亚社会对于性欲的保守观念，但对于性爱主题的探索实则浅尝辄止，主题仍然停留在性是爱的载体。所以回到开头，女主暧暧提的“怎么样才能性福”的问题，答案是平淡无奇的“性福来源于爱”。当人们只有性没有爱时，体会到的只是身体的快感，只有真的爱对方，性生活才能和谐且美好。从女主暧暧的人物弧光来看，最初她秉持性爱分离观念，只打炮不动心，但上节目时被主持人评价为“爱无能”，于是她的性爱观逐渐动摇。之后的剧情也很老生常谈，暧暧小时候发现老爸出轨留下心理阴影，所以害怕被抛弃不敢去爱。最后老爸回归家庭，女主达成自我和解，勇敢爱上炮友平克与其成为真情侣。同时邱家人的性生活也恢复了干柴烈火、情难自禁的状态。这种合家欢的结局，也是一种创作上的乏力，没有深挖现代人“爱无能”的复杂成因，只是一味甩锅给原生家庭。正如豆瓣网友的评论：“性只是噱头，背后还是东亚家庭故事和自我和解。”虽然导演黄婕妤表示，“我们希望借由影集，让观众能用健康的态度看待性爱，更勇敢地去探讨、正视性跟爱之间的连结。”但那些值得深度探讨的议题，例如同性情侣如何面对社会异样的眼光，女博主如何面对网络黄谣，全都被创作者轻拿轻放了，女主做的性爱博客也无疾而终，难免让人觉得后劲儿不足。不过这部剧也不乏亮点，例如男主平克是有钱商人和小三的私生子，可剧中没有对小三朵丽丝进行道德审判，她甚至同时得到了丈夫和儿子的爱。这种不把“坏女人”一棒子打死的价值观，也给剧集延展了更多讨论的空间。扎根现实的性喜剧性喜剧作为一种充满幽默和刺激情节的喜剧形式，可以容纳很大尺度的创作。有些创作者会因此讨巧，创作的都是纯粹的R级片，只走肾不走心；但更有野心的创作者会扎根现实，探究性爱背后的社会趋势，不光走肾还扎心。近期最鲜明的例子就是1月热播的韩剧《好久没做》，讲述的是一对夫妻在经济低迷的大环境下过着无性生活，他们一个在酒店前台工作，一个开出租车谋生，两人因为职业原因，能听到很多出轨秘密。为了改善经济状况，他们铤而走险，敲诈出轨人士赚取非法收入。这部性喜剧设计的笑点很巧妙，例如两人偷拍一对出轨的男女同事时，发现他俩竟然趁着午休时间车震，一边吃饭一边做爱。结果男人只做了七分钟就结束了，女主不由得吐槽，“为了这七分钟搞出这么多事来”，乍看好笑，细想却是辛酸。而这对没有性生活的夫妻，也曾有过热火朝天的性爱，但在房贷和工作的压力下，两人早已疲于做爱，反而离婚卖房，没有了巨大的生活压力之后，他们的性欲又死灰复燃了。剧中这对东亚夫妻的窘迫现状让很多观众深有共鸣，它反映了高度阶级化的社会现实压迫了人们的性生活，或者说生活方式的自由。豆瓣评分上8的性喜剧，还有一部2020年的日剧《下辈子我再好好过》，讲述的是白领女主大森桃江有五个炮友，每天约一个，性生活丰富多彩，而她身边的同事们也有着各自的性癖，找风俗小姐、爱上纸片人，或和伪娘恋爱，一家小小的CG工作室包罗了东京的性爱万象。这部剧的亮点是那些真实的约炮过程和细腻的人物心理旁白，这也是日剧的长处。比如女主爱上了其中一个性伴侣，但对方有女友，只想和她一起玩禁忌play 。这时桃江就会用自欺欺人的吐槽来掩盖自己内心的失落。 这种桥段令人会心一笑的同时，也巧妙揭示了女主卑微讨好的处境。性爱不是简单的双人游戏，其中有权力地位的博弈，也有对自我存在感的追求。女主自欺地认为“性爱是不用花钱的合理爱好”，但现实却是她用性爱来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，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。这个人物形象反映了日本丧文化下现代人约炮的真实内心，片名“下辈子我再好好过”也暗含着“对这辈子不再抱希望”的态度。日韩对性爱的观念看似更加先锋一些，但其实早在2019年，也有一部国产电影《送我上青云》曾大胆表达过女性对自我性欲望的探索。这部电影讲述了姚晨饰演的盛男，在一次意外中发现自己患上卵巢癌，她想在手术之前体验一把女性高潮，于是请好友和自己做爱。两人一番云雨后，盛男最终通过自慰得到了性高潮。这一情节极具颠覆性，反映了女性在性爱中也可以实现自我独立的女性主义，被很多影迷评为“一部为数不多的从女性视角出发的电影”。女性视角常常是性喜剧中缺失的部分，所以女性导演在拍性喜剧时，往往能有新的创意，也能将更为进步的女性意识融合在故事创作中，例如《爱爱内含光》中，女主暧暧作为性爱博主，不幸成为了网络黄谣的受害者，头像被P在AV视频上大肆传播。但她并未选择举报这段视频，反而想借舆论来给自己涨粉。这种女性意识非常前卫，暧暧没有将自己视为舆论的受害者，因此陷入痛苦和麻木，被所谓女性原罪所累。这种面对舆论的强大心态，是影视剧里罕见的女性创作方向。可惜这段剧情没有展开描述，只是以“暧暧被陌生人骚扰，在网上投诉造谣者”告终。盘点了这些东亚的高分性喜剧，其创作规律也有迹可循。性喜剧看似简单，只要拍大尺度戏总能博人眼球，但拍得有深度很难，难就难在要建构一个真实的性存在的场域，无论是阶级固化的韩国、迷茫空虚的日本，还是女性欲望普遍被压抑的国内。创作者只有扎根在现实的基础上，敏锐地捕捉普通人的心灵痛点，才能创作出紧跟潮流的性喜剧。每一种内容上的新花样，背后都暗合了人类思想的发展、经济形势的变化和社会方式的更迭。而优秀的性喜剧，不仅能用高级笑料娱乐大众，也能在无形中引导公众对意义的更深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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